山羊

今天的早餐是豆浆


  “还是分手吧”

  杨可璐看着餐桌对面的人,平静地将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。今天的清晨是难得的好天气,日光晴朗,万里无云。坐在落地窗边的餐桌旁,杨可璐的眼里印着灼灼阳光,嘴里吐出的语句落在王秭歆的耳中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,盛豆浆的手都没有多余的晃动。

  “可以。先吃完早餐再收拾东西吧。”王秭歆盛好了豆浆放在杨可璐面前,“今天轮到你洗碗了。”

  

  这个念头是由来已久吗?杨可璐不知道,当意识到脑子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,她就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。这和平时的她不一样,有一种不知名的动力驱使着,感觉必须得这样做。

  王秭歆有哪里不好吗?

  不,王秭歆很好。无论是从身材样貌、人品性格、待人接物,都面面俱到,找不出错漏。

  但王秭歆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了呢?

  杨可璐不记得了。可能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,很多事情的记忆早已模糊。就好像是突然有一天,王秭歆就成了这样一个完美女友。什么事都会想在杨可璐前面,日常相处也没有了争吵,会适时的撒娇适时的硬气,做任何事都保持适度,甚至在床上都由着杨可璐高兴。

  这是有一点不对劲,根源却无法探究。

  

  杨可璐一口一口喝着碗里的豆浆,翻看着手机里的日历。也是平平无奇的一天。

  “我去上班了,一会你要是收拾完就先走吧。钥匙放在桌子上就行,我刚给杨媛媛打了电话,晚点她会来接你。”在杨可璐试图找到一丝变化的蛛丝马迹时,王秭歆已经穿戴整齐,一边倚着门口穿鞋,一边叮嘱杨可璐,“走之前记得把碗洗了。”

  “好。”杨可璐含糊不清的回答,跟着早餐一同咽进胃里。随着门锁啪嗒,屋子里只剩下了她自己。

  

  王秭歆一走,整个屋子就被空气填满,就连杨可璐的胃也显得又空又满。看着没喝完的半碗豆浆,杨可璐只得往前一推,晚点再来解决吧。

  从前刚在一起的时候,杨可璐很享受照顾王秭歆的感觉。那时候的王秭歆做事情容易分散注意力,时常手中忙着某件事,忙着忙着就被其他事吸引,等被杨可璐查看进度的时候,十有八九是在玩玩头发,看看手机。但要是杨可璐一板着脸有些生气,她又会娇娇地靠过来撒娇,这样一来无论如何杨可璐都没法真的生气,只好又气又笑地重新下达一些更简单的指令,或是抱着她倒在床上假装惩罚地与她亲吻,任凭王秭歆红着脸求饶也不放开。现在回想起来,似乎从前无论是烘焙做菜还是打理家事,都是杨可璐主导的,怎么现在就反过来了呢?杨可璐感觉头有些发疼。最近总是忽地一下想起很久以前,近几年的相处却怎么都记不起来。

  想不起来就算了吧。好像听见了有人在耳边这样说。杨可璐只好放下好奇心,拿起王秭歆出门前不知从哪里翻出来放在房间里的纸箱,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。

  不得不承认,现如今这个家被王秭歆打理得十分井井有条,从衣服鞋子到日常用品,甚至杨可璐喜欢的一些玩偶玩具,都被贴心地分门别类,规整地放置在柜子里或架子上。就好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,提前准备好,以便杨可璐收拾。“是不是要做到这种程度啊。”杨可璐有些不快,其实并不喜欢王秭歆这样。就像是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,显得太过完美的王秭歆,让杨可璐觉得距离很遥远。

 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?

  

  杨可璐封上了收拾好的箱子,一个一个叠在客厅里,时间还未到正午,阳光却已开始有些毒辣。正当她心不在焉地往箱子上备注物品时,手机响了,拿起一看,是龙亦瑞。

  “你和王秭歆分手了?”一接通,那端的龙亦瑞的声音就开门见山地砸过来,“你搬出来?”

  “嗯嗯,是的。”杨可璐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耳朵,“杨媛媛跟你说的?”

  “是王秭歆。杨媛媛那个笨蛋只说要去接你,其他啥都说不清。我刚问王秭歆今晚聚餐你来不来,她说要收拾家里,来不了了。我往下问她才说你今天又提了。”龙亦瑞皱着眉头,按着一旁支支吾吾的杨媛媛,不让她出门。

  “又?”杨可璐不理解,“什么意思?我怎么就又了?”

  “没什么没什么,我是说杨媛媛又在磨蹭,我都催了她好几遍了”龙亦瑞连忙解释,“你收好东西了吗?杨媛媛这就过去,你等一下吧”

  说完电话就挂了,杨可璐一脸懵,今天是怎么回事?

  晚上的聚餐又是怎么回事?杨可璐又点开手机翻找着日历,行程里并没有这一项,是临时决定的?还是王秭歆漏了?还是她早就知道今晚聚不成了?杨可璐觉得头又有点疼了。

  

  打包好行李,杨可璐绕着屋子转了几圈,虽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,但收拾起来东西却不算多。前几年断舍离风盛行,她和王秭歆有时心血来潮也想断舍离一波,但家里的东西挑挑拣拣总觉得都有回忆,竟是一样没丢,甚至还翻出了许多原以为早就不知所踪的小物件。

  比如这串摆在王秭歆梳妆台上的手链,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,但还是好好地摆着。这是什么时候买的?是自己送的吗?仔细数一数,两人在一起也将近十年了,各式各样的节日生日互相准备的礼物数不胜数。人总喜欢借着特殊的节点和礼物表达日常难以开口的情感。但杨可璐更青睐平日里王秭歆送她的日用品,比如睡衣闹钟什么的,王秭歆总是能精准把握她的喜好和需要。也可能是安稳的日子过了太久,人在时间里渐渐地变了模样,总是需要成长和改变的吧。这样一想,杨可璐又能多说服自己一些。

  毕竟改变的人也不只她一个。

  

  是在推卸责任吗?杨可璐使劲摇摇头,仿佛这样能把脑子里的声音甩出去。从中午开始一直嗡嗡地响,活脱脱一个永动机马达。杨可璐蜷缩在床边,抱着头,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。

  床垫很柔软,枕头高低适合,全身心地陷入其中,才能从自责里逃出来喘口气。是昨天刚洗晒过的被子吗?有太阳晒过的好闻的味道。杨可璐深吸了一口,可能还有一点王秭歆的味道,渐渐放松下来,开始有些困,迷糊间,杨可璐好像看见了在团时的王秭歆。

  不对,准确来说是暂休期间的王秭歆,和自己。

  那是哪一天呢?好像是2018年的冬天?广州的冬月并不寒冷,但武汉的风太过冷冽。每次在武汉开往广州的高铁上,杨可璐总是特别期待。但这份期待自从王秭歆暂休后,好像锐减了许多。

  但这一天是特别的一天,杨可璐跟在孤单的自己的身后,亦步亦趋,没有人发现。公演结束后,跟着大部队慢慢走出中泰的大门,身旁的粉丝和代拍镜头灯光闪烁,杨可璐揉了揉眼睛,有些不可思议。当时的自己看到了吗?马路对面的那个笑眼盈盈的人,穿着白色卫衣身材高挑的人,目光穿过了人海直达自己眼中。是看到了吧?所以当时才会突然转身跑进地铁,装模作样要去别的地方,一直等到估摸着人潮已经散去,才小心翼翼地辗转回来。

  其实明明不用这样,大方一些和队友说也不是不行。但自己就是想独占这份惊喜。地铁里两人一头一尾地坐着,隔着好远的距离。也不知道坐了多久,从中泰坐到终点站,再从终点站坐到起点站,也不觉得无聊,也不觉得时间漫长,一直到听见提示末班车的广播响起,才一前一后地走出来。

  广州的冬天果然不冷啊,自己已然浑身冒着汗。那个人寻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,从身后牵住自己的手,熟悉的声音像是风挂在枝丫上,轻柔又不留痕迹地撩过手心,“杨可璐,我好想你。”

  

  “杨可璐,我好想你,所以来见你。”

  “杨可璐,你知道吗……”

  “杨可璐……”

  

  砰!

  不知道怎么滚下了床,杨可璐重重摔倒在地。好疼。

  趴在地上,杨可璐捂着胸口,疼痛在身上蔓延开,脸上湿漉漉的,只能止不住地呜咽。

  纵使紧闭着眼,也还是看得见王秭歆的脸不停地掠过,像是走马灯一般,熟悉的、陌生的、记得的、丢失的,此刻都像是一根根钉子扎进脑袋里,疼得浑身发颤,但又不想拔掉。

  这些重复播映的碎片,在杨可璐的脑海里无法连成一片,像是被人偷走了,剩余的光影筑成了一座残缺的迷宫,明明看得见出口,却怎么都走不出去。

  究竟是为什么?杨可璐不明白,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,又为什么会突然想起?

  那天,王秭歆究竟和自己说了什么?

  今天,自己又为什么要说分手?

  真的是因为王秭歆变了吗?

  还是自己变了呢?

  真的,好想知道答案啊……

  好像有人进来了。

  这个人,是王秭歆吗?

  

  “秭歆,杨可璐怎么样了?”

  “没事了,让她吃了药,已经睡下了。”

  “唉,她这病都好几年了,你真的不打算……”

  “瑞子,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性。”电话一旁的人说:“我还得去洗碗呢。”




  “还是分手吧”

  又是一天的早晨,杨可璐看着王秭歆,平静地提出了要求。

  王秭歆点点头“好啊,但你得先把早餐吃了。”说完盛了碗豆浆放桌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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