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羊

房间1

张小姐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大魔王的。
以下正文

世界关上了门，天却开始亮了。

一、
闪光灯很晃眼，掌声很刺耳，奖台边缘很硌脚，所有的一切都让人非常的不舒服，连脖子上的金牌都让人非常难受。因为都不是她的。
颁奖嘉宾马上发现了这乌龙，尴尬的从她脖子上取下金牌，她只能勉强的笑着。仰头看着最高领奖台上的那人，光芒如此灼眼。
荷兰，埃因霍温，胜者不是张怡宁。

但训练的日子仍要一如往常。
“老张，待会一起吃饭去？”训练完了，王楠走到张怡宁训练的球台旁。张怡宁看着她有些晃神，仿佛两个月前的灯光还在她周围闪。“楠姐，金牌，重不重啊？”
“金牌？”王楠笑了笑，“下次你自己戴着不就知道了。”
应该是不重的。张怡宁学着王楠笑的弧度，“待会吃什么？”
日子的确应该和往常一样。

张怡宁总觉得自己不太对劲，当技术越来越来好的时候，越能感觉到最高领奖台的遥远。她缩在床上，望着王楠房间的方向。这是第几年了呢？日子好像已经长得数不清了，从自己走进这间宿舍算起，望着那个房间的次数，也数不清了。
但张怡宁依旧记得和王楠第一次见面的样子。
那时候王楠笑着，语气柔和地问她：“你来这会不会紧张？”
“李指说了，你会照顾我。”张怡宁看着王楠弯起的眼睛，愣愣的说。
没想到王楠笑得更开心了，她摸摸张怡宁的头，说：“总被人照顾可不行啊，傻孩子。”
张怡宁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傻孩子，但王楠的笑却老老实实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。
王楠总是在笑，现在能想起的关于她的记忆里，她总是在笑，得分也好，丢分也好，她总是笑脸盈盈的。这是为什么呢？因为最后赢的人都是她。张怡宁这样回答自己。
不过有一件事张怡宁是明白的，王楠不会总是照顾她，特别是在球台上。
总有一天，我也要笑到最后。张怡宁这样告诉自己。

二、
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了，但张怡宁很焦急。她隐隐约约感觉某些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正向她走近，是胜利？是金牌！她断定。
日历上被她用红色加粗的马克笔标写的日期，她期待着那一天。九运会，女单决赛。
她能感觉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躁动，她在兴奋。
“李指，给我别号码”张怡宁背过身。
“老张，你抖什么？”李指皱着眉头问。
“没事，我就是刚热身完。”
“真没事？你这样可不行。待会上场你得稳着点。”
“放心，准能稳赢！”

灯光，球台，呐喊，音乐。
张怡宁和王楠比肩而站，人潮起伏，整个场地都是热浪。这可比两个人的房间大多了，张怡宁侧头看向王楠，王楠正好也看着她，伸出手，眉眼弯弯：“老张，别紧张。”
我不紧张。张怡宁握住王楠的手。
开局比预想中顺利得多，动作迅速，弧线完美，落点精确。张怡宁越发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几年里最完美的一场比赛。已经是2:0，嗯，不远了。
“下一局王楠肯定会加大搏杀力度，你得稳一些，不要急。先防住她，对拉，找到破绽再进攻！”教练的声音沉得可怕。张怡宁一边大口喝水一边用余光偷瞄一旁的王楠，她的脸色更可怕，似乎没有一点情绪起伏。她在想什么？
异场开局，张怡宁突然看见了那逐步向自己走近的东西。

王楠弯下腰，准备发球，她看了看球台另一边的对手，对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示意可以开球。那个人的眼神里是什么东西？王楠挑眉，不是紧张，是慌张。
张怡宁慌了，这仿佛又回到了埃因霍温。两局之前自己还在球台的这边志得意满，两局之后自己怎么在相同的位置如此无措？对面的人带着光，似乎周围的声音都被她的气息驱散了，能听见的只有她平稳的心跳。
张怡宁突然很生气。她怎么能这样。我怎么能会这样！
张怡宁看见白色的球朝自己飞了过来，她挥了挥牌子。
又是这样，不如算了！

“张怡宁。”局终，再次伸手，王楠沉着声音，质问她：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没意思！”张怡宁随意拍了一下她的手，转身背起包就走，把一场馆观众教练领导和王楠都甩在那个令人难耐的地方。
张怡宁这才看清，那件东西，不是金牌。